豆渣庫

第六話　偽裝

當妳在我面前哭的多慘烈，我就想讓那男人死的多悽涼。

　　天空很藍，天氣很好，但有人的心情卻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非常不好的樣子，我左手邊的女人一直在唉聲歎氣，唉到連站在講台上的國文老師都快要下來關心了。

　　我苦笑的望著那帶著厚重眼鏡年已超過六十的國文老師用她那充滿關愛之眼神光波射在我左手邊的女人身上，再轉過頭看著左手邊的女人──唉聲歎氣的來源，杜羽曄。
　　
　　「羽曄。」我小小聲的呼喚，她不知道在思考、煩惱些什麼，壓根沒聽到我的呼喚，還是在那自顧自的唉聲歎氣。

　　「唉……」又來了……

　　「……」看來，只能等下課後，我才能過去逼問這小妮子到底是怎麼了。

　　看看手上的手錶，距離下課還有十三分鐘，還真久，而羽曄依舊是那個動作與重複做那件事，她右手撐著頭，望著左邊的窗戶，我不知道她是在看白雲，還是在思考些什麼，但是我知道她又再嘆氣了。

　　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終於……

　　在距離下課還剩下五分鐘時，國文老師從講台上走下來，並且往杜羽曄的位子前進。

　　「杜小姐。」這是國文老師一貫的叫人方法，「妳是怎麼了嗎？」

　　只見羽曄緩緩的抬起頭，一臉呆滯的看著老師，然後沒頭沒腦的說：「老師，妳愛我嗎？」

　　「嘎？」

　　這個聲音是我發出來的，因為此時的老師已經石化在那，我想她大概被嚇壞了吧……

　　全班呈現一種傻眼的狀態，但是羽曄似乎並不在意，只是緩緩又恢復剛剛的動作，繼續重複她的事情，不過又有一點不一樣的是，她喃喃自語的說：「為什麼不愛我呢？」

　　直到下課鐘打後，國文老師才正常，對大家說，「啊，下課、下課。」一臉剛剛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

　　不過，事後一直到她課程完全結束，也就是學期末，她依舊沒再叫過杜小姐半次，看來她真的被嚇到了……

　　我一個飛奔，其實也沒飛去哪，只不過是一個轉身，蹲在羽曄面前，「妳怎麼啦？吃錯藥啦？一直嘆嘆嘆嘆嘆，真不知道妳在嘆什麼……」

　　「吶，靜雪，妳愛我嗎？」又是這句，我差點沒給她一個大爆栗。

　　「是，我愛妳，來小甜心，給妳最愛的靜雪一個香吻吧！」我越來越靠近她，基本上我不會親下去，要是她再不給我清醒，我一定打爆她的頭！

　　只見她頓時瞳孔撐大，「不－－夏靜雪，妳發什麼神經啊？」很好，她恢復正常了，不過看她一臉嫌棄我的樣子，真後悔剛剛沒趁她沒反擊力時給她一個大爆栗。

　　「我才想問妳發什麼神經哩！開口閉口就問人愛不愛妳，妳花痴啊？」我望著她，她突然臉一沉，就這樣掉進了思緒當中。
　　
　　過了很久很久，羽曄才開口，「靜雪，他不見了。」

　　我知道她所說的他是誰，正是那個在她們交往一年時，就提出分手，後來又說如果她不再那麼黏他，就不會怎樣的情況下復合的男人。

　　「為什麼？」我望著她，那時在她眼裡的哀愁似乎更深、更濃了些。

　　「我聯絡不上他……」她說的很輕，有淚水在她眼框裡打轉，「靜雪，他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那個「又」字，讓我心痛了一下，我輕輕摸著她的頭，「不會的。」

　　「我很努力了，我真的在改變我自己，沒了像過去那麼黏他了，為什麼他還是要丟下我？」她根本沒聽進去我的那句不會的，畢竟我自己都騙不了我自己了，又怎麼可能騙的了她，我都認定他會丟下她了……

　　接下來，她開始大哭。

　　我靜靜的看著她哭泣，直到我捐獻的七包衛生紙她都用個精光後，她才慢慢的調整心情。

　　「妳要跟我說了嗎？」我望著她，這時她才開始緩緩的說起了她們的故事，這是她第一次說起她們的故事，以前她總是笑笑的說她很幸福，卻從未說過她們之間的事。

　　鄭桀這個名，是她第一次提起，我清楚的將這兩個字用力的印入腦海中，非常用力，我告訴我自己──我不會放過他，竟然讓她哭成這樣。

　　羽曄和鄭桀是在網路上認識的，網路戀情，一向是我不看好的一條感情路，並不是我不相信網路沒真情，而是因為我身邊真的太多太多失敗的例子了，以至於才會讓我如此看低網路戀情。

　　她們恩愛的過程，我就簡單帶過，不過我知道的是……她們發展的不慢，甚至可以說是很快。

　　「可以給我嗎？」這句話，是鄭桀對她說的，在她們在一起的第二個月不到某個中午，她依偎在他懷中……

　　接下來呢，這個傻女人就這樣給了他，將自己的身體完完全全的獻給了那個男人。

　　聽到這裡，我發現我緊握著拳頭，我將我的手藏了起來、將我的怒氣藏了起來，再怎麼說她都是愛他的，對吧？所以，我不能在此時此刻潑她冷水，即使我有多不喜歡他。

　　「我會給妳全世界。」這是這個男人在他們第一次吵架後，道歉時說的話，就這樣簡單的幾個字，羽曄原諒他，然後又死心蹋地的跟在他屁股後面，又再一次我遇上了我不能理解的感情……

　　就跟當初羽曄會回到他身邊時一樣，我不能理解。

　　羽曄自己也知道，鄭桀心情好時，就會給她一堆又一堆的承諾與甜言蜜語，那些甜死人還不償命的誓言……然後，若是鄭桀心情一不好，他就會消失，再不然就對她冷言冷語，最後她就不知道被丟到哪去。

　　她自己也了解……但是，她卻放不了手。

　　「靜雪，我真的很愛他。」她望著我，眼神中的堅定，我想我忘不了……
　　「值得嗎？」我卻淡淡的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值得嗎？

　　她笑了，極為苦澀，隨後她又繼續說著她們的故事。

　　一年來，他們也像一般情侶一樣，會出去約會，但由於兩人年齡差距有些多，羽曄還是學生，而他已經是出社會的人了，所以很正常的支付都是由他付，而且時間也是配合著他。

　　她一直就像個小女人、小媳婦，沒有絲毫地位似的。

　　我真的不喜歡那個男人。

　　最後，她說到這幾天的情況，她找他，卻頻頻遇到死路；電話不接、MSN等不到他上線、遊戲內也不見到他，她急了，以前從未有過的事。

　　打他家裡，似乎也找不到他，雖然她有他家地址，但是她卻不敢，她踏不出那步，她不敢面對最後一道。

　　聽到這，我一直慫恿她踏出那步，直接殺去他家找他，不管結果是好是壞……至少，妳可以放下了吧。

　　但是，她做不到，因為現在最少他沒有說出分手，她依舊是他的女友，就算是一個有名無實，甚至快連名都沒有的……女友。

　　我不懂，但我卻有的淡淡的痛。

　　突然，「或許有一天妳會懂。」羽曄淡淡的說著，然後摸摸我的頭，「妳會懂為什麼就算這麼痛、這麼傷，我依舊還是愛他，而且很愛很愛……」

　　我看見之前懷抱憧憬幻想愛情的女孩，臉上的笑容被心碎取代，曾經笑彎的眼劃出淚，美夢被苦澀的淚水染糊，糊成更多心灰意冷的失落惆悵。

　　「我不想懂。」我很直接的跟她說，是的，我不想懂，我懂我自己的愛情，但是我不懂她的，真的，不懂。

　　「靜雪，試著給他人一次機會，這也是給自己一次機會……身邊有很愛妳的人，真的。」羽曄不知道突然說起了這個，我看著她，卻不理解。

　　「我不懂。」

　　羽曄笑了，「妳太習慣他的存在，以至於才會忽略掉他本身。」就如同空氣一般，我們常忘了原來空氣就在我們身邊……

　　「我還是不懂。」我真的不懂，只覺得痛痛的，有什麼在心裡蔓延著。

　　羽曄最後決定淡忘，雖然我明白她只是在自欺欺人，不過總比什麼都沒做來的好吧。

　　我現在才明白，其實，不語，也是一種殘忍。